大海
文/杜禎如
攝影/杜禎如
大海，是我從小生活在漁村中最熟悉也最忘不掉的景色，尤其是我在外讀書的那七年，經常在午夜夢迴中似乎又聞到那熟悉的海味。
以前小時候並不覺得大海特別，直到離開家鄉出外念書，才又懷念起小時候與海相處的那種快樂，畢業後回到家鄉，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那種心情真是既興奮又忐忑不安！
對大海最初的回憶是媽媽牽著我和妹妹的手，站在防坡堤上眺望著遠方的大海，小時候並不懂為何媽媽老是帶我們去看海卻什麼話也不說，只是默默的看著大海，放任我和妹妹在一邊玩耍，直到我懂事後才發現那是媽媽對出海捕魚的爸爸的一種思念，等到我逐漸懂事，和媽媽站在防坡堤上共同望向遠方的船隻，我心中想的是海上又近又遠的船上哪一艘載著我的父親呢？是否載滿了滿漁艙的漁獲正準備快樂的回航與家人團聚，還是正在與大海搏鬥中期盼有所收穫，好回家替自己的兩個寶貝女兒和妻子添購過年的新衣。對年紀還小的我而言，大海是分開我和爸爸相處時間的原因也是提供我們一家溫飽的地方！
直到我年紀漸長，父親因為大環境的改變不再捕魚，相處的時間變多了，而大海的角色在我心中也有所變化，不用和媽媽站在防坡堤上眺望而是可以和爸爸在夏天裡一同到海邊戲水玩耍。
大海是最廣闊的遊戲場
每當暑假到來是我們最興奮的時候，早早就把暑假作業寫完，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大玩特玩，一天當中最期待下午四、五點的時候，因為爸爸要下班了，我和妹妹以及放假回來的堂哥堂弟們會開始準備待會要去海邊的東西，蛙鏡、泳圈、浮手、爸爸自製專屬我們的小釣竿和不可或缺的─零食，大都是媽媽準備的吐司、餅乾之類的東西，好讓我們玩累了上岸時可以補充體力然後再下去玩它個一回，殷殷期盼的爸爸下班回家，我們會迫不急待的要爸爸帶我們去，因為怕太陽下山那就沒得玩了！而爸爸總會不急不徐地說：「還早！現在去會太熱！晚一點吧！」之後爸爸會帶著他自己的蛙鏡〈有管子的那種〉和他自己做比人還高的鏢槍，肩上掛幾條大浴巾手提家庭號牛奶罐的水，一群人浩浩蕩蕩往海邊出發。
想要開心的玩水，首先的挑戰是如何能穿越防坡堤與消波塊的那段路，兩者之間是有段距離的，防坡堤與消波塊之間上下差約半層樓高，中間放了一塊大約大人手掌合併寬的木板連接防坡堤與消波塊，消波塊下去才是我們心心念念的大海，因此頭一次去時看到那木板真的是很害怕！小小一塊要承受這麼多人的重量，看起來又很斑駁不是很堅固的樣子！但為了能玩水什麼害怕與不安，全都拋諸腦後了，一心只想趕快跳入大海。
走過那小小窄窄的木板接下來是消波塊，不規則擺放的消波塊必須手腳並用才能安全通過，更何況我們手上都拿著東西就更不容易了，剛開始的時候會跟著爸爸的後面走之後熟悉了！大家也就各自發展適合自己的路線了！到最後不消三分鐘就能抵達目的的了！也算熟能生巧吧！
人生的哲理在大海裡
有時候爸爸放假我們會提早出門，爸爸會在海邊的岩石上架起烤肉架烤肉，最新鮮的當然是爸爸剛才才從海裡捕獵到得新鮮貨。印象最深刻是爸爸帶著我們一群小毛頭從岸邊出發到約五百公尺外的大岩石上挖新鮮蚵仔，那時游到離岸邊沒多久後探頭下去已看不見海底的樣子了！一片綠綠的偶爾會有幾絲陽光從上面射下來增添幾許神祕感，那時的我其實心中很害怕所以當我潛下去時是閉著眼睛的，抬頭呼吸時才敢睜開眼睛，出發前爸爸曾告知我們如果覺得太累或害怕可以趴在他的背上，可是那時的我不知哪來的勇氣硬是要自己完成這趟既刺激又害怕的旅程，等游到岸上後挖到新鮮蚵仔，那種成就感真的很特別！就好像人生中許多課題雖然要自己一人面對，但當你有困難或疑慮而停滯不前時，你會知道你的夥伴會在身邊隨時給你依靠，經過不斷的淬煉與考驗終究會得到美麗的成果，大海是爸爸另類教會我人生哲理的地方。
人生轉彎處，始於大海
歲月流逝，我長大出外念書，爸爸因病過世，海邊變得少去了，就算是夏天看著路上老老小小往海邊走去，已往那種興奮之情卻不見了！總覺得海邊就是要和爸爸去才有意思。畢業後回到家鄉，希望自己多年所學的知識能為自己謀得一份工作，豈知求職途上到處碰壁，久了也心灰意冷了，這時，家中親戚上班的地方有空缺，希望我去看看，因為之前的經驗心中不抱太大的希望，沒想到對方馬上錄取我還希望我能趕緊上班，親戚希望我接下工作，可是我考慮到離家太遠，家人也不希望我舟車勞頓，我心中真的是天人交戰不知如何是好，因為這是一份自畢業起一個願意雇用我的工作，一路上我心思煩亂，有一股直覺要我去海邊，下了車我沒往家裡的方向去，一股腦的衝向海邊，坐在熟悉的防坡堤上，眼淚直流放聲大哭，直到我抽抽噎噎地停止哭泣，望向許久不見的大海，耳邊傳來海浪拍打岩石規律的沙沙聲，我的心情頓時平靜了！我就這樣坐在那近一個鐘頭，大海莫名撫平我內心的不安與焦躁，看這大海這麼廣闊心想難道就真的沒有適合我的工作嗎？辭退了眼前這份工作就沒有下一次機會了嗎？最後我下定了決心，回家後我沒告訴媽媽我去哪裡，只說了結果和我的決定，後來親戚打電話來勸說希望我好好考慮以後未必有如此好的機會，我婉拒他的建議依我心中所想的去做。
不久，我得到在母校當志工的機會偶爾也當起代課老師，薪水不多但我真心喜歡這份工作，之後也應親戚之邀到附近的八斗子文史工作室工作，這是一份具有挑戰性的工作，每天都有新事務要學習讓我覺得很有趣新鮮，不斷開發我內在潛能，每一天都是新奇的！我才發現事事無絕對，現在的我很開心，當初的直覺沒錯！回想那時的焦躁不安，大海奇異似的使我平靜，讓我整理心中雜亂的思緒進而做出最適合我的決定，原來大海對我有種治癒的療效啊！
始終離不開她的懷抱
大海，在我人生中扮演了舉無輕重的角色，不論是和媽媽一起思念未歸的父親還是和爸爸在海邊戲水抓魚的快樂回憶，又或者是讓我人生轉彎包容我大哭的海邊，我想我是被大海多變的魅力給黏住了！再也離不開了！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