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眺夕照中的基隆嶼 | 許焜山攝影 |
小時候,幾個同伴經常排列靠坐在咕咾厝的牆壁,望向遠處的天邊,蔚藍的大海,等著自家的漁船返航入港,聽著海鳥哌哌的叫聲,藍天白雲下座落遙遠海天連線的翠綠小島,它就是陪伴我們度過美好童年時光的基隆嶼。雖然,小時後,我們從來沒有到過基隆嶼,也不知道島上長得什麼樣,有些什麼東西,海浪有多高,海水有多藍,有多少豐富的漁產,好像只聽說那水域有可能鯊魚出沒,所以,很多潛水捕魚的人會穿著紅短褲。
第一次親臨基隆嶼是初中一年級的暑假,二哥駕著他販魚的動力舢舨船載我到大武崙海域潛水撿拾馬糞海膽(當時,我們海邊人只簡稱「白膽」),因為,不甚豐收,二哥就問我敢不敢去基隆嶼潛水撿白膽,雖然,我自認游泳潛水有把握,但是,從小遠望天際的海島在內心的感受是深邃、神秘、冰冷、水流和幽暗海溝可能出沒的鯊魚......
當時,我應該沒有時間思考或擔怕,二哥就駕船直往基隆嶼了。
我坐在船頭的橫板上,船身擊浪,陣陣起伏,像駕著船馬隨浪奔波,迎風前進,清風拍著我的臉,擊中我的胸,我開懷相迎,望向遠方的島嶼,從翠綠的島變成墨灰的礁岩,兩眼直視,想著我就快要到基隆嶼了。
船到嶼西是比較避風的海域,從船上望向清澈的海水,清得像冷冰,海底的岩石也是清晰可見,一晃一晃,讓人不自禁的想像那海裡會有些什麼東西。二哥下錨停船的地點大約距離島嶼只有一百米,我們先丟下鋁製大臉盆,牽住大臉盆的麻線繫於腰部,洗清水鏡,噗通 !就跳入深冷的海水裡。
西嶼岬灣 | 許焜山攝影 |
記憶中,昔日和二哥偶訪的基隆嶼是一片翠綠的海島,清澈冰冷的海水,滿佈繽紛的熱帶魚,深邃幽暗的海溝,還有隨時游盪在我腦海的鯊魚以及潛水漁夫迷人的紅短褲。當然,穿著藍色短褲,頭額夾著潛水鏡站在島嶼岸礁上的海邊小孩更是一幅難忘的影像。
潮流對衝之處,水相萬千 | 許焜山攝影 |
雲霧中的基隆嶼
從基隆山海觀十二樓的住處遠望西北正是八斗子漁港港口,漁船船尾拖著滔滔白浪,穿梭進出漁港,聽不到船的引擎聲,只看到漁船俆俆在海面推移,有的朝著遠方的大海前進,有的向家鄉漁港的懷抱歸航,不論是前進大海或歸鄉返航,基隆嶼一直佇立大海,永遠是伴隨漁人的最佳地標。
雨霧中的基隆嶼 | 沈得隆攝影 |
從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觀看基隆嶼,呈現的形態與風貌也有不同,南往北看的基隆嶼像一隻兔子,西側的小基隆嶼像是兔子可愛的耳朵,從西往南看的基隆嶼像是挺立的三角體掉落海中。夏夜漁火點點的海面,基隆嶼像是一隻巨獸靜趴海面,伴著漁火忙碌一整晚的閃爍,滿天的星星也繞著基隆嶼共築夏夜的寧靜。
秋冬的基隆,多雨潮濕,早晚天候變化無常,佇立海中的基隆嶼,對風、對雨、對浪、對霧毫無招架之力,卻常是借力使力,呈現襯托風情萬種的美。尤其是濃濃雲霧覆蓋海面的時候,只見灰綠的基隆嶼漂浮在濃霧與烏雲之間,如臨仙境,如海中的蓬萊仙島。不多時,烏雲翻白,濃霧散離,基隆嶼像游移在幽幽的天空,好似靠近,又如漂離,像是一艘巨魔般的大船橫亙眼前。
登島基隆嶼
大海是洶湧的,大海是柔情的,大海是遙遠的,大海是可親的;無論是何種景象,大海確實是千情萬種,變換無常。大海的阻隔,我日夜常望的基隆嶼,從小伴我長大的島嶼,再次真正踏上基隆嶼的礁石卻已是三十幾年後的暑夏了。但是,我變成一位隨團遊玩的觀光客,我衣著整潔,買票排隊,胸前背著照相機,頭戴遮陽帽,夾雜在一堆穿著橘色救身衣的人群中,趴在遊艇的欄杆上,海風一樣舒暢,白浪一樣擊船,我腦海卻一片空白,忘了我是誰,不知我要去何處?
海島是美的,水泥地的碼頭長些青苔顯得比較自然,漂流木有荒島的氣味,廢棄的營房卻是無情的懶散,文明的遺害;日軍二等兵紀念碑引人悲愴,珍惜過往的足跡;野百合是島嶼的亮點,散佈的不只是花香,也是遊客的口碑;導覽員認真的解說,臉上的汗珠閃亮他的熱忱;除了鼓掌與感謝,欣慰還有一批執著所愛、願意付出的人;長長的海瀨激起雙潮對沖的狹長白浪是基隆嶼海底地形造成的特異海象,海風吹過,把浪頭捲起一排彎弧的浪珠,呼嘯海面,嘆為觀止;海角的土地公廟似乎少有漁民膜拜,卻仍靜靜神佑漁人;北面的山壁經年受風強襲,比南面陡峭光禿,南面避風,容易靠岸登陸;山頂的白色燈塔是無人燈塔,早期的駐軍、守塔員都已撤離,島嶼更顯孤寂。
陡峭的山壁與樹木 | 許焜山攝影 |
二等兵紀念碑 | 許焜山攝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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