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禎如
杜焜華 先生 |
杜焜華,民國三十一年出生,是個道道地地的海邊囝仔,長大後也隨著漁村慣例出海討生活。海邊才有的特殊文化,杜焜華先生都參與其中,他的幼時的經歷不是我們現代小孩可以想像的,杜焜華先生回憶起八斗子時,總有些事情令他至今難忘。
初次失敗心中感慨
十三、四歲的阿華跟著長輩要學習如何出海捕魚,但在那個年代不是你想捕魚就可以馬上上手的,需要前人的教導和經驗的累積,因而捕魚高手都是由煮飯工開始的。年紀小小的他毫無補魚經驗,於是先去應徵漁船上煮飯的工作,可惜年紀太小,而且船上的人員早在夏天時就已經安排好了,根本沒有空缺,加上應徵的是自己爺爺的船行,這對阿華的心理帶來不小的衝擊。
努力工作不懈怠
因應徵煮飯工不成,長輩便介紹他到漁會作工友。阿華每天清晨的工作就是燒一大壺開水,接著就提著開水將漁會裡的杯子,一杯一杯的倒滿。到了中午吃飯時間,阿華的母親會做便當,中午一到便拿著便當到附近的麵店吃飯,當時並不富裕身上的錢只夠叫一碗五角的荳菜湯,只有在發薪日時才能點貴一點的湯犒賞自己。下午三點吃好飯則騎著漁會提供的腳踏車到基隆車站旁的港務局,港務局七樓是一間氣象台,他就會拿著剛出爐的氣象報告貼在漁會的佈告欄上,好讓大家知道最新的氣象報告。
薯榔。切開後裡面顏色為紅褐色 照片/郭娟靜 |
染薯榔真費工
「染薯榔」是阿華小時印象最深刻,也最能代表八斗子文化。他回憶並描述說:「當時染薯榔都在八斗子福惠宮的門口,等吃完點心後就開始作業。薯榔會在前一年就埋在土裡準備好,直到使用前一、二天才拿出來使用。薯榔本身有鬚跟莖,切片之後拿去清洗,由三個人進行揉搓磨擦的工作,再下去浸泡數次,讓汁液流出,「染薯榔」那天要染的罾仔〈舢舨船〉須先曬乾完成,才能進行染色,染的動作要好幾遍才算完成。」
「薯榔」是一種植物,生長於全臺灣的中低海拔山區,形狀如山芋般大小,中間腹部膨脹隆起,莖上有刺容易於辨別。八斗子的討海人買薯榔回去,主要是用來浸泡船身及麻繩,將船身或麻繩浸泡其中,反覆浸泡幾回,讓船身或麻繩在海上作業時不易斷裂,而且較不易腐壞,讓使用時間增長。但隨著油漆的出現,染薯榔就逐漸被替代了。
隨著時代變遷,船隻材料的演進,八斗子再也看不到「染薯榔」這種特別的情景,這是件工序繁雜的作業,也可以想像當時的八斗子人如何在貧困的年代努力的生存,用簡單易取的薯榔使自己吃飯的工具更加堅固,以保護自身在海上工作的安全,「染薯榔」是八斗子人代代傳承的生活智慧。
生死一瞬間─炸魚
「炸魚」在八斗子是一種違法又不得不為之的工作,因為捕撈速度加快漁獲量也多,相對的漁民可以在短時間內賺取更多的金錢,和傳統捕魚方式相比,這種快速又節省人力的方法,使漁民甘冒坐牢的風險也要試一試,雖然快速但危險性也大,若一不小心就可能受傷甚至死亡,但儘管如此,八斗子的漁民仍前仆後繼的「炸魚」。
「炸魚」所使用的炸藥量和中間芯的長度多長是一門學問,這是冒著生命危險所得來的經驗。阿華曾和兄弟們到海邊「炸魚」,他表示:「我用的炸藥都是十三兩左右,比較小所以殺傷力沒那麼大,有些人會用到十五兩呢!爆炸的時間大約十多秒。炸藥芯大多是焜榮(杜焜華先生之兄)在做,他一次會買一綑,一枝芯用斜切約二十枝,切好後要拿二枝起來試試,以免「走芯」,「走芯」就是炸死人,本來十三秒會爆炸結果三秒就爆了!還沒走到海邊丟就爆炸,這會失事的。在點燃炸藥時若在魚的旁邊,魚一聽到聲音就不見了,有時會因為太陽太大看不見是否點燃炸藥,所以我如果點燃三次沒點著,我就把芯抽出來換新的。」
話語之間不難聽出他對炸魚十分謹慎小心,「炸魚」在八斗子算是違法情事,為了討生活不得不做,也因為違法必須坐牢。在當時男人炸魚但坐牢的卻是女人,因為男人必須捕魚養家無法坐牢,否則一家生計沒有著落,因此坐牢便落在家中婦女身上了,這是那個時代的悲哀與無奈,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樂觀進取過人生
杜焜華先生個性開朗,說自己是個會將負面的事遺忘的人。在那個貧苦艱困的八斗子依舊可以找到生活的樂趣,每次見他總是笑臉迎人,即便遇到後生晚輩依舊親切有禮,杜焜華先生擁有海邊人堅忍不拔的精神,即使遭遇許多挫敗仍能勇敢面對,創造美麗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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